评夏龙河长篇小说《外贸女经理》：职场女性独立精神的范本

夏龙河的长篇小说《外贸女经理》出版发行，在文学圈引起了一番争论。我是较早阅读这个长篇的读者之一， 而且读得很认真，对小说中职场女性在社会、家庭和商业环境中的处境的思考和阐述， 以及她们的自我成长和救赎，有很多的感触。

《外贸女经理》讲述的是一个外贸公司部门女经理的故事。作者在开始之初，便将人物推到绝境， 女经理苏小菲最铁的好友陈娜跳楼自杀，苏小菲正悲痛之际，她最大的客户、美国公司的贸易经理另任他职，新的合作伙伴对苏小菲公司的产品百般挑剔，让苏小菲疲于应付。而苏小菲的老公赵德海暗恋陈娜，陈娜死亡后，赵德海出轨个体老板王蓉。面对这一系列变故，苏小菲身心俱疲。但是她没有放弃自己，当陈娜的老公———房地产公司老板王刚趁机向她张开怀抱，并许以金钱豪车，孤立无依的苏小菲在即将沉沦下去的关键时刻，猛然觉醒，推开了张刚， 并重新审视和复盘自己的工作和生活。 这个时候的苏小菲，不止是坚强，更是无意中完成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女性精神和人格上的升华。

苏小菲的遭遇， 是现代职场女性的典型遭遇， 是众多职场女性必须经历的一道精神课题。而她的挣扎和努力，更是现代职场女性努力摆脱传统的精神桎梏， 在全新的社会环境下，重新布局自己的精神生态，并在全新的道德境遇中， 完成自我的成长和修复的表率。在作品中，苏小菲适度的自我放纵、 对代表着传统男权主义的张刚和赵德海的忏逆、对工作的一丝不苟，都是她从慌乱中寻找路径， 逐步完成自我人格重塑的必须经历。 她在这个到处充满着霸权的丛林社会中，用完全劣势，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反杀。

小说中的男二号王刚， 是一名有着政府背景的房地产开发商，是强势的一方，或者说，他是作家设置的社会大背景。在小说中，作者对这个大背景有着很中肯的理解。王刚拥有一切，又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一切。

在赢者通吃的当下社会中， 拥有所有资源的王刚在社会无尽的宠爱中，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人性中暴戾和自我的一面。他爱妻子陈娜，但同时，他也不断地爱着那些投怀送抱的其他女性。他自己春宵不断，却要求陈娜对自己忠诚。当然，王刚有时候也会反思自己， 但是他的反思是在现实的基础上的， 是以自己利益为基点的基本理论上的。

刚开篇便自杀而亡的陈娜， 则是典型的男权社会的消费品， 是一个纯粹的美的标志，而纯粹的美是不存在的，所以她要被摧毁。她曾经是这个城市的骄傲，是一名享誉全国的名模， 但是她的精神世界没有像苏小菲那样成功重构。她在嫁给了王刚，又被王刚隐性抛弃后， 没有像苏小菲那样浴火重生， 而是选择了沉沦。 她不断更换男友， 以肉体的刺激填补着精神的空白。 当然，这种填补最终导致了她精神的坍塌，她无路可走，只能选择自尽。

表面上看，她是被男权消费又抛弃之后便开始精神死亡的，其实她的精神世界一直没有建立，从始至终，她都是靠着本身的资源生活，当她发现资源越来越贫瘠， 想寻找自己的精神世界的时候，她才发现，自己的精神世界是空的，陈娜因此一步踏空，走上了不归路。 如果不是王刚的“赢者通吃”，不是陈娜曾经的自我膨胀，她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。陈娜的悲剧，不止是她个人的悲剧，是整个社会的悲剧。

故事是外在的， 精神才是人类生存的意义所在。

《外贸女经理》的男一号赵德海，是苏小菲的丈夫，是一个典型的小人物，一个精神上的小人物。 他曾经是陈娜的膜拜者和追求者，后来在明确自己得不到陈娜之后，才转而求其次，跟苏小菲结婚。 也就是说，赵德海跟苏小菲结婚， 是因为有陈娜的精神笼罩。陈娜死后，赵德海的精神笼罩没有了，开始出轨。 从本质上说，他对苏小菲是没有爱情的，所以他的出轨顺理成章。爱情是构成人的精神世界的一方面， 因此从一开始，赵德海的精神世界便是缺失的。在小说中，作者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他的出轨，他想开始新生活的努力， 其实是在寻找自己的精神缺失，是在为自己的精神打补丁。小人物的创伤是无法愈合的， 赵德海的精神外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后， 不得不告以失败。

女主角苏小菲在经历过一段艰难挣扎后，终于迎来了事业的高峰。赵德海与情人开办的公司，却因为严重亏损，无以为继。苏小菲在赵德海四处求救无果之时， 果断出手，帮他还清了债务。 这个时候，赵德海对苏小菲的感情终于从陈娜的替代者，落实到了苏小菲身上， 苏小菲走完了自己的精神重塑， 也同时帮助赵德海完成了他的精神补丁。

好的文学作品， 都需要一条明晰的人物精神剖析线，《外贸女经理》 在这方面堪称典范。当然，再好的作品也有瑕疵，《外贸女经理》 的故事走向过于典型， 缺乏独特性，对人性的探索也略显浅显。

当然，瑕不掩瑜，总体来说《外贸女经理》是一部优秀的职场小说，期待作者再接再厉，写出更加优秀的作品。（作者：董江波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