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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丝斜掠过青铜檐角，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银花。苏寂贴着潮湿的墙面，掌心下凹凸的铜镜纹路正在发烫。三丈外，滴水檐下的冰棱突然炸开，细碎冰晶在空中凝成无数棱面，每个镜面都映出黑袍翻涌的身影。

"找到你了。"万千个声音在镜面间折射。

少年蒙着鲛绡的双眼渗出暗金流光，指尖轻叩腰间铜镜。霎时雨幕倒悬，万千雨珠化作悬浮镜面，每个水滴都映出他向后仰倒的残影。黑袍人袖中寒光骤现，十三枚冰棱刺同时洞穿所有虚影，却在触及真身的刹那——穿过了青铜门环。

铜绿斑驳的门环在雨中泛起涟漪，苏寂从祠堂供桌上的铜镜里跌出，怀中的星陨镜碎片割破衣襟。供桌上七盏长明灯忽明忽暗，将他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向四面铜镜。那些镜面突然泛起血光，映出三日前的情景：师父枯槁的手穿透胸膛，将染血的镜片按进他心口。

"快走...天机阁要的不是碎片..."记忆中的血顺着镜面蜿蜒而下，在现实里浸湿他的前襟。祠堂外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，那是追兵在破解镜阵。

苏寂咬破舌尖，将血沫抹在星陨镜残片上。幽蓝光芒从裂纹中渗出，祠堂内所有镜面开始高频震颤，映照出的烛火突然凝固成冰晶形态。他听见七十二面铜镜同时发出裂帛之音，这是镜界将启的征兆。

黑袍人的影子已经爬上窗棂，苏寂却朝着最近的铜镜撞去。预期中的坚硬触感化作水幕，他坠入一片颠倒的镜之渊薮。无数记忆碎片在身侧飞掠：垂髫时触碰的第一面妆镜，师尊教他听辨镜面震频的清晨，还有...还有血月当空那晚，天机阁使徒眼中旋转的银色镜轮。

足底突然触到实体，苏寂从古井的月影中浮出，却踩碎了水中的玉盘。诡异的是夜空分明无月，井底却漾着清辉。怀中的星陨镜残片发出蜂鸣，裂纹中渗出银白光液，在他掌心凝成半枚镜轮——正与记忆里天机阁人眼中的图案完美契合。

身后传来琉璃镜面龟裂的声响，追兵竟撕开镜界追来。苏寂握紧残片正要再启镜遁，忽然听见风中飘来编钟之音。那音律与师尊教他的《破镜诀》宫商暗合，他循声疾奔，鲛绡下的暗金瞳纹灼如烙铁。

穿过九重月洞门，眼前豁然出现镜面迷宫。三千六百面菱花铜镜以奇门遁甲排布，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季节的庭院。苏寂踏着编钟余韵左行七步，残片上的镜轮突然自行转动，所有铜镜中的景象开始飞速更迭。

追兵在迷宫外结阵，黑袍下伸出无数镜链刺入虚空。苏寂感到四周镜面开始发烫，手中残片突然挣脱，悬浮在空中映出万千星辰。当第一颗流星划过镜面，整个迷宫轰然崩塌，所有铜镜碎片倒卷成漩涡，将他吞入璀璨星流。

坠出虚空时，苏寂正落在一处荒废镜宫。残片上的裂纹又深了几分，而远处地平线上，天机阁的琉璃镜塔正渗出银光，像只缓缓睁开的巨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