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怖小说-背后的人-3

第三章：通灵直播

苏棠调整着防抖云台，镜头扫过圣玛丽医院废墟的哥特式尖顶。残月将破碎的彩绘玻璃映成森森獠牙，夜枭的啸叫混着电流声刺入直播间。

"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，温度26.3℃，湿度89%。"苏棠将改良盖格计数器对准镜头，表盘上跳动的数字在红外成像中呈现鬼火般的幽绿，"我们正位于1948年集体婚礼惨案的手术室上方，地下六米处保存着当年未拆解的无影灯......"

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十万时，赞助商的LOGO突然扭曲成褪色的囍字。苏棠的蓝牙耳机传来技术员小王的惊呼："后台数据异常！有三十七个账号的IP地址显示为1948年的经纬度！"

弹幕池突然被繁体字刷屏：

【新嫁娘莫要回头】

【轿帘掀不得】

【血染罗裙十八转】

苏棠的后颈泛起针刺般的寒意。腰间青铜怀表开始逆时针飞转，表盖内侧渗出的黑色粘液在防护服上洇出卦象。她强作镇定地举起红外摄像机，镜头里的混凝土地面突然变得透明——地下手术室十三具盖白布的尸体正同步抬手，系着红绸的手腕齐齐指向镜头。

"现在测试电磁场强度。"苏棠的声音出现金属质感的回响。当她将仪器探针插入墙缝时，液晶屏突然显示出血红的手写体生辰八字，正是她二十年前被收养的日子。

技术台突然爆出电火花。小王盯着监控屏幕目眦欲裂："苏姐你的生命体征...怎么变成十三组重叠的心电图了？"他的尾音被尖锐的忙音切断，监视器里的苏棠突然分裂出十二道重影，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嫁衣。

"继续推进。"苏棠咬破舌尖保持清醒，却尝到浓烈的胭脂味。登山靴碾过满地碎玻璃，警戒线在夜视镜头里泛着荧绿的光。当她跨过坍塌的门框时，弹幕池突然静止，所有留言同步变成：

【新娘在镜中】

苏棠的左手腕传来灼烧剧痛。防护服下的皮肤浮现出藤蔓状淤青，与死者手腕的齿痕完美契合。她缓缓转动镜头，看到布满霉斑的墙镜里，自己背后立着个戴珍珠面帘的凤冠人影。

"只是光影折射。"苏棠将犀角钢笔抵在镜面，这是母亲失踪前留下的遗物。钢笔突然自发书写，在霉斑上刻出"轿门开"三个篆字。镜中倒影在此刻产生诡异变化——那个人影抬手掀开面帘，露出的竟是技术员小王涂着腮红的脸。

地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。苏棠的防护面罩突然结满冰霜，呼出的白气在镜头上凝成血珠。直播间观看数飙升至百万时，所有弹幕头像统一变成黑白遗照，滚动速度却快到肉眼无法捕捉。

"切换热成像！"苏棠对着麦克风低吼，却听到小王诡异的笑声从耳机传来："吉时已到......"她的心脏几乎停跳，蓝牙信号在此刻被民国时期的无线电波段覆盖，留声机嘶哑的戏腔刺破耳膜：

"三更天，红绸牵，阴人抬轿过忘川——"

地面突然塌陷。苏棠随着混凝土碎块坠入地下手术室，探照灯照亮尘封的无影灯，灯架上垂落的红绸正在滴落新鲜血液。直播间画面剧烈晃动，观众看到苏棠的防护服被无形力量撕裂，露出左腕上蔓延的藤蔓状淤青。

弹幕池爆发式刷屏：

【主播手腕在变异！】

【快看手术刀在飞！】

【后面有轿子！】

苏棠的视野开始出现重影。十三把生锈的手术刀凌空悬浮，刀尖对准她的要害缓缓旋转。她抓起母亲留下的犀角钢笔，笔尖刚触到空气就划出燃烧的符咒，这是她上周在城隍庙偷学的傩术。

符火照亮墙壁的瞬间，苏棠的血液几乎凝固。霉斑组成的结婚照正在渗血，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搂着新娘——那新娘的面容，竟与护城河第七具浮尸完全一致。更恐怖的是，照片角落的镜中倒影里，举着相机的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母亲。

"礼物特效卡住了！"小王的声音突然恢复正常，"有个ID叫'陈婉如'的观众连续打赏了1314个血棺！"直播间特效区炸开漫天纸钱，每张都印着苏棠的生辰八字。打赏记录显示这个账号的注册时间是1948年7月15日，IP地址定位在医院手术室。

苏棠的防护面罩突然被掀飞。腐臭的阴风灌入鼻腔，她看到无影灯下浮现出十三顶花轿，轿帘被血迹斑斑的指甲缓缓掀起。蓝牙耳机里传出尖锐的哭嫁歌，歌词正是她小说《诡嫁衣》里杜撰的段落。

"关闭直播！"苏棠对着领夹麦嘶吼，却发现设备早已断电。更惊悚的是，红外镜头捕捉到无数半透明的人形正从屏幕里爬出，这些来自不同时空的"观众"开始实体化。某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伸手触摸镜头，他的手掌在热成像中呈现尸斑状的低温区。

技术台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。监控画面里的小王眼球上翻露出全白，双手正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敲击键盘。他的后颈皮肤下凸起蠕动的条状物，像是红绸带正在血管里穿行。

"找到你了......"小王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，他操控的无人机突然俯冲下来。苏棠挥起三脚架击碎螺旋桨，却在飞溅的火花中看到惊悚画面——无人机摄像头里映出的自己凤冠霞帔，正被四个纸人架向花轿。

青铜怀表在此刻发出钟磬般的轰鸣。苏棠扯断表链砸向地面，表盘溅出的黑血组成八卦阵图。当她踏着卦位冲向应急通道时，背后传来绸缎撕裂声——十三具盖白布的尸体破土而出，系着红绸的手腕如提线木偶般摆动。

弹幕池突然清空，所有留言变成血红色的"合卺"。直播画面开始倒放，苏棠看到十秒后的自己倒在血泊中，而现实中的她正对此毫无察觉。时空悖论产生的眩晕让她撞上手术台，老式无影灯轰然坠落，灯架上垂落的红绸缠住她的脖颈。

"咔嗒——"

母亲留下的禄来相机突然从背包里滑出。苏棠在窒息中按下快门，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所有灵体动作静止。取景框里的画面让她毛骨悚然：相机显影屏上，二十年前的母亲正举着相同相机，从镜面倒影里为她拍照。

直播信号在此刻中断。最后传出的画面是苏棠被红绸吊上灯架，而满屏弹幕突然变成婚礼红包，每个红包点开都是不同年代的死亡现场照片。当技术台爆炸的火光吞没镜头时，某条1948年的留言在灰烬中闪烁：

【七月十五，轿临苏宅】

苏棠在剧痛中苏醒。她躺在医院的放射性隔离舱，左手腕缠着浸透符水的绷带。护士站的监控显示，她在昏迷期间持续用甲骨文书写，内容竟是1948年婚礼的宾客名单。更诡异的是，X光片显示她颈椎处嵌着枚生锈的铜镜碎片——与圣玛丽医院废墟出土的民国文物完全一致。

"直播录像经过137次加密。"网警敲击着平板电脑，"但我们还原出两帧异常画面。"第一帧是苏棠背后悬浮着十三顶花轿，第二帧则是满屏弹幕中混着母亲的黑白遗照。照片里的母亲正在流泪，血泪在数码图像里形成GPS坐标，定位在护城河第七具浮尸的打捞点。

深夜的住院部死寂如坟。苏棠拆开绷带，发现藤蔓状淤青已蔓延至锁骨。当她用犀角钢笔蘸着碘伏写下"陈婉如"时，液体突然沸腾，在皮肤上烧灼出婚书文字。收音机自动播放起戏曲《冥婚记》，唱到"三更轿马阴阳渡"时，她的手机突然收到1948年的彩信：

暴雨中的圣玛丽医院灯火通明，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将新娘推入手术室。照片放大到像素极限时，能看到手术刀托盘里放着苏棠的记者证，而墙上的日历显示当天正是她醒来的日期。

青铜怀表在床头柜上逆时针疯转。苏棠望向窗外，护城河面飘来十三盏荷花灯，每盏都映出她穿着不同嫁衣的模样。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，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起同一段视频——技术员小王正对着镜头涂抹腮红，他的瞳孔已经变成尸体的混浊琥珀色：

"苏小姐，该试妆了。"

（本章完）